中秋节的中午,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《文明之旅》播出中秋特别节目——《<岳阳楼记>里品范仲淹》。主讲人范国强教授,是范仲淹第三十世孙、中国范仲淹研究会会长、北京大学历史文化研究所所长。因为范仲淹与商丘的深厚渊源,作为范仲淹的崇拜者,我有幸被吸收为中国范仲淹研究会理事。正因如此,节目开播前,就接到了范国强先生发来的短信预告。尽管对范仲淹的故事耳熟能详,对千古名篇《岳阳楼记》推崇备至,但认真聆听范会长的精彩演讲和深刻解读,内心还是深受震撼。
震撼的不是范国强先生对《岳阳楼记》写作背景的洞察和声情并茂的朗诵,而是从《岳阳楼记》的文字里为我们解读出了一个兼具忧患意识和担当精神的范公形象。千年雄文,千年范仲淹,穿越千年时空的精神力量,“吞长江,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”而来,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;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。是进亦忧,退亦忧。然则何时而乐耶?则必曰‘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’乎。噫!微斯人,吾谁与归?”洪钟大吕,声振寰宇,千年传承,历久弥新。
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”。范国强教授讲述了范仲淹恢复名姓的故事:范仲淹生在一个官员的家庭,两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,母亲谢氏把他丈夫的灵柩送到老家苏州天平山安葬。后来母亲经介绍改嫁吴县推官朱文翰,范仲淹改名叫朱说。朱说跟着他的继父一路游学,直到回到朱文翰的老家山东淄州长山。朱说27岁中进士以后,就在朝廷为官了,他给皇帝写了一个奏折,他要归宗还姓。他在奏疏里面写了两句诗,“名非霸越,乘舟偶效于陶朱;志在投秦,入境遂称于张禄”。意思是说,我的前面也有两个祖先,一个是春秋时候越国的大夫范蠡,帮助越王勾践,灭了吴国以后,他带着他的爱妻(西施)隐住到山东陶朱去了,所以改名为陶朱公。还有一个叫范睢的,也是春秋时候的一个人物,他帮助秦王统一天下,也改名了,改叫张禄。两个先辈先祖,这么有名有能力的人,为了某种形势改名了,我当时一个四岁的孩子,一点能力也没有,母亲改嫁了我怎么能不改姓啊,所以说我现在申请要还姓归宗。皇帝看了这两句诗以后,认为范仲淹这人真是个才子,用典正确,语意生动,归姓意志坚定,批准!范仲淹从此就不叫朱说恢复范姓名仲淹了。通过这件事情,我们可以想象到,范仲淹那种不以物喜、不以己悲的人格特质。
“居庙堂之高,则忧其民;处江湖之远,则忧其君”。范国强教授用范仲淹逼皇帝吃草的故事来说明:范仲淹很有个性,就是看到问题、发现问题,一定会秉公直谏。有一次淮南大旱灾,几十万灾民饥寒交迫,流离失所,饿殍遍地,老百姓太苦了。范仲淹带着老百姓吃的乌昧草去见皇帝了。 “皇上,今天我有重要一事要奏!淮南地区几十万灾民啊,你看看我今天带来的乌昧草,他们都在吃这个,你得想办法去救啊!”那皇上说:“你知道现在国库里面没钱了,拿什么去救啊。过两天想出办法再说吧。”这下范仲淹就急了:“我今天带了乌昧草,你是不是也尝一尝,然后叫后宫的嫔妃们也尝一尝!”皇上当时这个脸上就挂不住了。范仲淹讲的是尖刻,但他心里永远装着老百姓。
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。范国强讲述了范仲淹为国戍边击退强敌的故事:西夏国李元昊率四五十万铁骑进犯北宋,朝廷派不出悍将迎敌。当时的仁宗皇帝非常着急,当朝的宰相吕夷简别有用心地举荐范仲淹,皇帝同意了。吕夷简跟范仲淹在政治上本是对手,举荐范仲淹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,一是这个李元昊不好对付,你范仲淹前往必死无疑!二是退一万步讲你打赢了,也是我吕夷简的功劳,我那是推荐了人才嘛,显示我吕夷简心胸开阔。尽管范仲淹知道这是一个阴谋,但为了国家的安危,他依然踏上御敌的前线。身为文臣的范仲淹对敌情做了缜密的观察,分析到了李元昊的短板:李元昊是铁骑,西夏国没有搞农业生产,后勤保障只有靠抢掠。于是,范仲淹采取了筑城墙以守为攻的战术,把延州和庆州的千里边防筑成土墙,把李元昊挡在外面。同时,对军队进行改革,把老弱病残换下来开荒种地,组织兵士练兵射箭,培养了许多弓箭手。李元昊后来吃了大亏,他每次来骚扰,总有几百个给射死了,因此他有一句话:“哎哟,这个龙图老子,真是胸中有百万将士啊,这个地方我是去不得的!”李元昊根本就打不进来了,最后就求和了,“我还是做北宋的属国吧,你每年多给我点粮食和银子,咱们就不打了。”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范仲淹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博大胸怀。
范仲淹的《岳阳楼记》,有情境之美,有结构之美,还有文采之美。但是它还有一个很重要、让人家刻骨铭心的美,就是思想之美,人格之美!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居庙堂之高,则忧其民;处江湖之远,则忧其君。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。”文如其人,体现的是范仲淹身上所具备的忧患意识和担当精神的结合。范国强教授分析说,在古代的知识分子里头,不乏有忧患意识的人,但是在忧患意识的前提下,有不同的处事方法,比如说像陶渊明选择了解甲归田,屈原选择了以身殉国,但是范仲淹选择了想方设法解决问题,也就是勇于担当。先天下之忧而忧,他的“天下”指的是天下百姓,为了百姓他可以宁鸣而生,秉公直谏;为了百姓他可以临危受命,前线御敌;为了百姓他可以无私奉献,把一生的积蓄都献给社会。
“进入二十一世纪的今天,在我们物质已经高速发展的今天,大家都在思考一种文化的需要,一种精神的需要,那么这种文化和精神的需要,恰恰就是系统的平衡的充满着辩证哲理的忧患意识和担当精神。《岳阳楼记》里头范公所提倡的就是忧患意识和担当精神的结合,这是给我们后人留下一笔非常宝贵的精神财富和一种动力。”范国强教授最后的陈述,醍醐灌顶,让人回味无穷。
(作者郭文剑,商丘日报总编辑、高级编辑)